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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迷惘

26:迷惘

白色的古典建筑旁,高耸入云端的世界树屹立于大地之上。这里是世界树的古代神庙,也是AY里少有的设立在冒险区中央的安全区。

绿色的藤蔓缠绕在神庙的柱子上,神庙里,NPC僧侣正在为世界树祈法,他们是世界树的守护者,也是AY世界的守夜人。一般的玩家并不会来这里,这里属于安全区,除了特殊的副本任务外,玩家基本上不会来这里。

但凡是都有例外。

神庙外的断崖边,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玩家坐在那里,他身上没有穿配刷副本的装备,孜然一人的他独自在这里已经呆了好久,但是他却依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两年前,当许白焰第一次接触Askr

Yggdrasils时就曾在这里度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时的他初次接触精神潜入游戏,还不是能够以一人之力轻松挑战AY的传说级高手,也还未曾认识艾露妲。每次完成一次副本挑战,他都会来到这个其他玩家不会来的遥远且偏僻的角落独自一个人思索在副本里遇到的挑战和场景。

世界树的树根周围有很多和神庙一样风格的建筑残骸,在游戏的设定里,世界树曾经受到过一次重大的灾难,而这些建筑的惨败原本是守护在世界树周围的守护一族的居住地,后来世界树倾斜,守护者们大都陨落,只留下一个年代久远的神庙继续祭奠着他们。

许白焰喜欢坐在世界树树根旁的断崖边,因为这里能够看到远处阿斯加德大陆的景象,一想到在远处还有无数和自己一样生活在AY里的玩家,许白焰就会感到很奇妙,这是一种对同类认可的欣然,也是一种对自己所处境地的认可。在AY里,他不会去考虑自己究竟应该如何去迎合这个陌生的世界。

若是在从前,许白焰一定不会产生自己能够在AY之外的领域找到自己的位置,至少,他不会将希望寄托于现实,他已经被现实击溃得太干脆。

可不久前的比赛回忆此时却还是在他的脑海中存在着,那些质疑和嘲笑的眼神让他仿佛置身于万度高温的熔炉,他害怕被人寄予期望,因为他从未被人寄予期望。

【你就这样子一辈子活下去吧。】

父亲的话如今依旧嵌在他的脑海里。

是啊,自己为什么要自作主张地去期待那些不可能的事情呢?明明当初拒绝掉就好了,那样一来林小姐他们的好意也就不会被我辜负了。

想到这里,许白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头,不知道是伤痛未愈还是心理原因,之前的头疼感还是会时不时地传来。明明精神潜入装置显示的身体状况是正常,但痛感却还是如旧。

“果然是受伤了呢。”

清甜的声音从许白焰的身后传来。他猛地转过头,看到了站在逐渐身后的艾露妲。

黑色的战斗长裙随风飘舞,和银色的长发在光线下一起交汇成难以言语的美丽景色,艾露妲的脸上没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少有的生气表情,她板着脸,似乎在为某件事而不满。

“艾露妲?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

许白焰刚想说自己把自己在好友里的定位和上线功能给关闭了,但在看到艾露妲的脸上后他将话咽了下去。

“是啊,你可真厉害,居然敢把定位和在线功能给关了,哼!”

艾露妲不满地说道。自知已经惹对方生气的许白焰无奈苦笑,此时头疼再次袭来,他下意识地又捂住了脸。原本还在生气的艾露妲看到许白焰的模样后也吓得赶紧走到他的面前,然后用手捧住许白焰的脸,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精神连接没有问题呀……难道是检测得不够准确?”

“你在干嘛……”

艾露妲松开了手,然后站了起来。

“我在看看你这个笨蛋是不是真的要死了!哼。”

看着艾露妲闹情绪的状态,许白焰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站了起来,然后走到艾露妲的面前,银色的长发近在咫尺,却美得让人没有实感。

“关掉定位的事情真对不起……我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哦?也就是说你觉得我很烦咯?”

“不是……”

艾露妲睁开一只眼偷偷地看向许白焰,在看到许白焰有些惊慌的表情后又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我也不是因为这件事事情,我是因为你明明遇到了自己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却不告诉我而生气。”

艾露妲对许白焰说道。听到艾露妲不再生气后的许白焰松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事情不值得让我知道?”

艾露妲问。

“不……不是。”

许白焰摇了摇头。在AY里艾露妲是他唯一信任的人,无论是从他们彼此结识的过程还是彼此对于对方的态度来说,艾露妲和许白焰都是以一种同伴的身份在相处。

“那就好。”

艾露妲终于不再生气。

“那么你现在能够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吗?”

许白焰看着面前的女孩,眼神黯然了下来。

……

……

那是大约一年前的事情。

一年前,许白焰作为AY里多次单人挑战高难度副本的散人被AY里的玩家视为散人新秀,再加上那时的许白焰几乎一整天都泡在游戏里,所以在短时间里也创下了许多游戏里的记录,也因此被许多玩家和工会盯上。

尽管许白焰一直都坚持不加入任何工会,也不添加任何好友,但就在此时,一名有着特殊角色形象的玩家忽然找到了他。

【和我一决高下吧,如果你输了就在世界频道里宣布你比我弱。】

一名有着银色长发的女孩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么对他说道。年轻气盛的许白焰自然不会接受对方如此**裸的挑衅,于是两人便决定在冒险区进行对战,让许白焰没有想都的是这个外表形象看起来很可爱的玩家居然和自己在冒险区里缠斗了近二十个小时。在这二十个小时里,两人一边互战一边躲避或者回击冒险区里的怪物,最后双方以战平为结果停止了对战。

但是在许白焰看来这并不是平局,在那次对战结束后许白焰退出精神连接后在厕所整整吐了半个小时,隔了两天才再次回归AY。但那次对决并非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处,他们的对决登上了AY的自由对战记录,游戏里的所有玩家都看到了一场接近二十个小时的超夸张对战,也真正认识到了一名叫USP的散人玩家。

“我觉得你可以做我的同伴。”

对决结束后,艾露妲这么对许白焰说道。而见识到对方超强技术后的许白焰也认可了艾露妲,只是当时的他只是把艾露妲单纯地看成了一名游戏高手,甚至在他的印象里艾露妲还是一名性格十分严厉的人。可后来他发现自己错了,艾露妲当初对自己的态度只是单纯带着恶作剧的情绪去塑造的。

世界树下,古遗迹神庙旁,许白焰和艾露妲坐在树下。

“也就是说你因为输掉了一场比赛,所以打算放弃自己成为职业选手的想法了?”

艾露妲问道。

“啊,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

许白焰低下头,脚下的青苔地砖上长着小草。

“我根本就不适合打职业比赛。我没有办法接受被无数目光注视的事实,更没有办法坦然承受别人的期待。当我走进比赛场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窒息了,我没有办法正常地呼吸,更没有办法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即使戴上了头盔,我也能够感受到那些陌生的目光,一想到自己正在被无数不相识的人注视身体就会下意识地想逃避。”

许白焰抬起头看向艾露妲,脸上的笑容十分苦涩:“这听起来是不是很可笑?但事实就是这样。我就是一个废物,一个无法在现实中生存下去的废物,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

“停。”

艾露妲伸出手堵住了许白焰的嘴。只见她眉头紧锁,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不认可你的话。每个人的性格都有缺陷,没有人的缺陷是与生俱来的,也没有人的缺陷是无法改变的。我们当初刚刚相识的时候你甚至连话都不会和我说吧?可现在不也能够和我坐在一起谈心了吗?”

“这不一样。”

许白焰反驳道。

“不,这是一样的。你不是什么废物,你是AY里单人刷副本最快的玩家,也是唯一一名能够以一人之力挤进知名度榜眼的无公会玩家。你有这个能力,你是天才,明白吗?还有,你是我的同伴,是我认可的人。”

“……”

许白焰听着艾露妲的话,却不再言语。有些事并不是像话里所说的那么简单,许白焰知道现在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改变自己,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需要改变。

成为Hero的职业选手。

如今看起来是那么遥远的梦想,自己当初是为何萌生这种向往的呢?

“你也想被人承认,不是吗?”

艾露妲看向他,坚定的眼神让他失神。

是啊。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认可这种事情……自己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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